冯梦龙的《三言》: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警示和教育意义极其深刻

2023-11-27 23:21 来源：策古网点击：

冯梦龙的《三言》: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警示和教育意义极其深刻

一、放荡不羁的冯梦龙与影响巨大的冯氏“三言“

冯梦龙（1574——1646年），字犹龙，又字子犹，号龙子犹、墨憨斋主人、顾曲散人，吴下词奴、姑苏词奴、前周柱史等。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明末爱国人士，明代著名戏曲家、文学家。

冯梦龙出身士大夫家庭，从小饱读诗书，学习考试科，但是科举却不得志57岁才补了一名贡生。在崇祯年间任寿宁知县时，曾上疏陈述国家衰败原因。清兵入关时，冯梦龙极力宣传抗清宣言，最后忧愤致死。

冯梦龙年少时放荡不羁，时常留恋于烟花之地，与不少青楼女子交往甚密。他不仅搜集了不少民歌，而且非常擅长小说、戏曲创作，其作品文辞幽默，内容上则以爱情为主，其笔下的女子多有血有肉，经历曲折，虽然有些女子显得有些轻浮，但敢于蔑视和反抗封建礼教，因而也不乏可爱之处。

他最著名的作品是《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被合称为“三言”。“三言”中每个短篇小说集各四十篇，共一百二十篇。“三言”不仅对话本小说的传播起了重要作用，而且直接推动了拟话本的创作。

除“三言”外，冯梦龙在通俗文学的各个方面都作出了重大贡献的作家。他增补了长篇小说《平妖传》，改作了《新列国志》，鉴定了《盘古至唐虞传》、《夏志传》、《商志传》等，刊行了《挂杖儿》、《山歇》等民间歌曲，改编了《精忠旗》、《酒家佣》等戏曲，创作了《双雄记》和《万事足》两部剧本。

由于冯梦龙对我国通俗文学创作的巨大影响，因而被称为“全能通俗文学家”。其出色的才华征服了许多人，时人把他与其兄长冯梦桂，弟弟冯梦熊一起，并称为“吴下三冯”。

二、动人的爱情故事，饱受摧残及追求幸福的女子

“三言”的内容很复杂，其中有不少篇幅通过动人的爱情故事，描写了被压迫妇女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抨击了封建制度对妇女的压迫与摧残。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其中最优秀的一篇，也是明代拟话本中成就最高的作品。

小说成功地塑造了杜十娘这一光辉的女性形象。身为京城“教坊名姬”的她，经受了种种非人的遭遇，因而内心迫切渴望能够“从良”。当她被李甲所谓的爱情蒙蔽之后，便不管不顾地与贪婪冷酷的鸨母展开了种种斗争，并最终凭靠自己的机智跳出了火坑。

然而，让杜十娘意想不到的是，当她满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与李甲一起踏上回家的旅途之时，新的厄运又再一次降落到她的头上：在金钱引诱和个人利害的驱使下，被杜十娘无比信赖和深爱、并托付自己未来全部希望的李甲，居然把她出卖给了富商孙富。

这对于杜十娘来说简直如五雷轰顶，所有的希望都被完全击成了碎片，彻底绝望的她在满腔愤恨地痛骂了李甲一顿之后，怀抱着宝匣，带着她对纯洁爱情的美好追求，异常决绝地投身于滚滚波涛之中，她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捍卫着一个饱受蹂躏的弱女子的尊严，控诉了这个社会的肮脏和罪恶。

小说写十娘投江之后，旁观之人全都对李甲和孙富恨得咬牙切齿，纷纷争相欲拳殴二人，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民对这些纨袴子弟和市侩的憎恨，同时也表现了作者的鲜明爱憎。

《卖油郎独占花魁》同样是一篇富有时代特色的爱情作品。

小说写卖油郎秦重被花魁娘子莘瑶琴的美丽所吸引。他凭自己辛苦经营积蓄起来的一笔钱想去亲近她。起初，莘瑶琴因秦重不是“有名称的子弟”，“甚是不悦”。在感受到秦重对她得百般体贴和诚挚关怀之后，莘瑶琴才渐渐对他有了好感，觉得秦重又忠厚、又老实，是个难得的好人。

但由于等级地位观念，又使她不愿立刻向秦重倾吐衷情。直到她受到吴八公子的侮辱欺凌后，才明白那些“豪华之辈，酒色之徒”只引“卖笑追欢的趣意，那有怜香惜玉的真心”，终于向秦重提出了“我要嫁你”的要求，并表示“布衣蔬食，死而无怨”的决心。

值得注意的是：在作品中，小商人已作为正面人物被加以大力肯定和歌颂，并通过生动的情节，宣扬了在婚姻和爱情问题上，可贵的不是金钱、门第、等级，而是彼此知心如意，相互尊重。这正是市民思想进步性的表现。

此外，《王娇鸾百年长恨》描写贵族小姐王娇鸾和负心汉周延章之间感人的爱情悲剧；《玉堂春落难逢夫》，通过妓女玉堂春和贵族公子王景隆之间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反映了下层妇女被人摧残的悲惨境遇；《宋小官团圆破毡笠》，赞扬了刘宜春对宋金的坚贞不渝的爱情等，都是影响较大的作品。

三、对官场倾轧的精彩描述，对封建统治者的揭露和批判

在“三言"中，还有不少篇幅描写了封建统治阶级互相倾轧以及正邪之间的较量，表现了人民的强烈反抗，及对封建统治者罪恶的愤怒谴责和控诉。

明朝中叶以后，封建统治阶级更趋腐朽，统治集团内部的斗争更为激烈，这是产生这些作品的现实土壤。

《沈小霞相会出师表》就是直接反映当时统治阶级内部忠奸斗争的作品。小说写忠言直谏、嫉恶如仇的沈炼和权奸严嵩父子及其党羽之间的斗争，基本情节都有史实依据。小说热情地歌颂了支援沈炼父子斗争的贾石和冯主事，又塑造了沈小霞妾闻淑英的形象，她是个有见识、有才干的妇女，在危难中协助丈夫机智地逃出解差的手掌。

《卢太学诗酒傲王侯》写濬县知县汪岑陷害士绅卢柟，揭示了封建官僚阴险残酷的本相。《灌园叟晚逢仙女》写一个庄稼汉出身名秋先的老者，酷爱栽花种果。他有满园的奇花异草，人都叫他花痴。恶霸张委想霸占这座花园，初说买，进而要他送，并趁着酒性，任意折损花木、践踏花圃。后在花神的帮助下，使落花返枝，更增鲜妍。张委就此诬告他为妖人，形成冤狱。最后又仰仗花神力量，惩治了恶霸，救出了秋先。

该作品反映的虽不是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但对封建统治者的揭露和批判却极为深刻。小说中出现的浪漫主义情节，正表达了当时人民群众反抗封建压迫的意志。

四、对纯洁友谊的赞美和歌颂，对背信弃义行为的愤怒谴责

冯梦龙在”三言“中，还对纯洁的友谊给予了赞美和歌颂，对背信弃义行为进行了指斥和谴责。而“友谊”的主人公，并不像以往的作品那样只局限于封建文人，同时还出现了手工业者，这是一种新的现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时代特征。

《施润泽滩阙遇友》就是写两个小手工业者之间友谊的作品。嘉靖年间，盛泽镇“开张绸机”的施复，在卖绸回来的路上拾到六两多银子，他起先满心欢喜，但身为小手工业者的施复，毕竟不同于那些贪婪无厌的剥削者，当他想到可能给失主带来的严重后果时，毅然地把银子退回了失主。

失主朱恩也是个以”蚕桑为业”的小手工业者，对施复这种行动感激万分。后来施复养蚕缺桑叶，至洞庭山去买，在滩阙地方无意遇上了朱恩。朱恩为报答他的友谊，盛情款待了他，并以桑叶接济他，还使他免于覆舟的危险。

小说选择这样一个主题，歌颂这两个小手工业者之间的友谊，在当时的文学作品中，还是个异常新颖的内容。

在”三言“中，比较深刻地揭露和批判朋友间忘恩负义之行的作品有《桂员外穷途忏悔》。小说写桂富五（即后来的桂员外）做买卖失利，在债主的威迫下，想投水自尽。朋友施济出资相救，得免危难，后桂富五发迹暴富，而施济去世，寡妻严氏携幼儿求救于桂员外，却得到了冷遇和奚落。严氏因而呕气而死。作者痛恨桂员外的忘恩负义，最后让他全家变狗以示惩罚。

此外，《吴保安弃家卖友》，写吴保安与郭仲翔之间生死不渝的情谊。《俞伯牙摔琴哭知音》，写知音之难觅，表现真挚友谊的可贵。

五、艺术成就：主题突出，情节曲折，描写细腻

“三言”中的拟话本在艺术上仍保持不少话本的特色。但比起话本来，它们的篇幅大大加长了，主题思想比较集中，情节也更为曲折，尤其在人情世态的描绘上比话本丰富了许多。这在《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张廷秀逃生救父》、《一文钱小隙造奇冤》等作品中表现得很突出。

而在细节描写和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上，这些作品也更趋于丰富、细腻。

《卖油郎独占花魁》里，秦重服侍酒后的莘瑶琴那段描写，就是很典型的。作者在瑶琴酒醉归来，不睬秦重的情况下，先写秦重向丫环要了一壶热茶，把阑干上一床大红紵丝的绵被、轻轻取下，盖在美娘（瑶琴）身上，并“把银灯挑得亮亮的，取了这壶热茶，脱鞋上床，捱在美娘身边，右手抱着茶壶，左手搭在美娘身上，眼也不敢闭一闭。”作者紧跟着又写美娘呕吐，秦重怕污了被窝，就把自己的道袍袖子张开，罩在她嘴上。在美娘吐毕后，又写他下床，“将道袍轻轻脱下，放在地平之上，摸茶壶还是暖的。斟上一瓯香喷喷的浓茶，递与美娘。”在上述一连串细节描写中，把秦重对莘瑶琴的爱怜、尊重以及他当时那种又惊又喜、战战兢兢的复杂心情，表现得非常的饱满、酣畅。

又如《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写十娘见李甲由孙富处回来，郁郁不乐，她就“抱持公子于怀间，软言抚慰”。当李甲说出他与孙富的卑劣筹划时，作者写十娘“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 ‘为郎君画此计者，此人仍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致为行李之累，发乎情，止乎礼，诚两便之策也。那千金在哪里？’”这些细节描写，把十娘遭到突然打击后的那种难以抑止的悲愤以及对李甲的决绝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上面介绍的外，《三言》中的名篇还有《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该作品写的是一对夫妻破镜重圆的故事。情节曲折，反映了明代社会的真实状况，被美国学者誉为“中国明代最伟大的作品”。

《十五贯戏言成巧祸》（又名《十五贯》）则是中国著名的公案小说的代表作。《灌园叟晚逢仙女》写一个惜花如命的老人在花神的帮助下，挫败了恶势力抢夺花园的阴谋。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写一个落魄书生功成名就后嫌弃、谋害结发妻子的故事，故事发人深省。《杨谦之客舫遇侠僧》写一个深藏不露的和尚行侠仗义的故事，故事充满悬念，读来畅快淋漓。《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则是写流传甚广的许仙与白娘子人蛇相恋的故事，情节富有传奇色彩，紧张而刺激。

当然，“三言”中也有不少宣扬封建伦理道德、宿命论思想和描写色情的作品。如在《庄子休鼓盆成大道》中，作者大力宣扬了虚无主义的人生观，并从封建贞操观念出发，丑化了改嫁的寡妇。《钝秀才一朝交泰》中通过马德称的落魄和发迹的过程，鼓吹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宿命思想。《赫大卿遗恨鸳鸯绦》中充满了露骨的色情描写。